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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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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光卿跪地, 神情哀慟,“皇後娘娘巾幗不讓須眉,唯有皇後娘娘堪當此大任。”

“杜宰相, 太擡舉本宮了,滿朝文武難道就無一人有退敵良策?難道□□子孫裏竟無一人敢承擔重任?如果真沒有,那真是大雍的悲哀, 氣數已盡。”

杜光卿和趙言玉看皇後口氣堅決, 兩人含淚退下。

夕陽西下, 巍峨的紫禁城鍍上一層金光, 昭陽殿擺上晚膳, 魏昭跟蕭懷瀅坐在桌上吃飯,魏昭指著鹿筋燉鴨子叫知素端到蕭懷瀅跟前, 蕭懷瀅蹙眉, 不動一口。

魏昭又叫知意把陳皮兔肉給她端過去, 蕭懷瀅搖頭不吃, 魏昭和聲道;“瀅兒, 你正長身體, 不能挑食,不吃肉,身體缺營養。”

“我不喜歡吃。”小女孩任性。

魏昭指著一道魚, “把這個魚給公主端過去。”

魚肉改刀成菊花, 幾朵很漂亮的盛開的菊花, 澆上汁, 顏色鮮亮, 刀工精湛逼真,蕭懷瀅吃了兩口,魏昭對身旁的玉花道:“賞這個禦廚。”

玉花看一下盤裏的牌子,記住這個禦廚。

魏昭邊吃飯邊想,告訴禦膳房把肉類做出新鮮花樣,看不出是肉,小孩子喜歡新鮮的東西,好奇就能吃幾口。

通往京城的官道上,一匹快馬飛馳,城門吏不敢攔阻,快馬直奔皇宮。

一個太監飛跑進了昭陽殿,差點被門檻絆倒,什麽都不顧了,魏昭剛吃完晚膳,凈手,太監驚慌地疾走進來,跪倒,“皇後娘娘,燕軍打過來了,沿途州府縣都打開城門投誠,無人拒敵,燕軍三日後就能打到京城。”

“燕軍打過來,竟如此慌張,退下。”

太監嚇得諾諾退下。

長公公在旁道;“皇後娘娘,京城看樣子是守不住的,西南經營多年,不如退回西南,遲了就走不了了。”

玉花端茶給魏昭,“皇後娘娘,長公公說得對,趁著燕軍還沒打到京城,今晚就趕緊走吧?”

蕭懷瀅搖著她手臂,“母後,我也想回西南,我不喜歡京城,我不喜歡皇宮。”

魏昭啜了一口茶水,“我能走嗎?我帶著文武群臣逃走了,丟掉江山社稷,可就成了亡國的皇後,千古罪人。”

這時,門外太監喊:“秦將軍求見。”

“請秦將軍進來。”魏昭道。

秦遠進門,面色沈重,行禮畢,魏昭示意玉花,玉花搬了一把椅子,秦遠告坐。

沈不住氣,“皇後娘娘接到急報了,燕軍快打到家門口了。”

魏昭放下茶盅,“秦將軍,你看我們要打贏京城保衛戰,有多少勝算?”

“一分勝算都沒有。”秦遠實話實說,“京城現在是一座孤城,外無救兵,內無良將。”

“京城要守能守多久?”

秦遠已經接管京城兵馬,自然比任何人都了解。

“多說十日。”

“少則…..”

“三日。”

京城經過幾次戰役,內耗嚴重,蕭節派京城禁軍和西大營的軍隊去前線增兵,京城空虛。

“秦將軍以為我們該如何應對?”

“京城在,臣在,京城失守,臣亡。”

秦遠也是熱血漢子。

“秦將軍,大敵當前,我們想怎樣活命,而不是死。”

兩人正說著,太監進來回稟:“皇後娘娘,宋庭、陳子風求見。”

魏昭一聲請,宋庭和陳子風一齊走入。

宋庭和陳子風有內宮皇後欽賜禦牌,可以自由出入皇宮。

魏昭問;“歐陽大人的傷勢怎麽樣了?”

宋庭道;“閑雲道長的藥用上,歐陽大人內傷已經慢慢恢覆,出血點都止住了。”

陳子風道;“歐陽大人乃文官,硬生生接了蕭節的一掌,倒也幸好他不懂武功,如果會武功,運內力接掌,只怕這條命早沒了。”

“我欠了歐陽錦一條命。”

魏昭感激歐陽錦的救命之恩,想等以後有機會報答歐陽錦。

宋庭看秦遠,“秦將軍也是為了燕軍要打到京城而來?”

“你們二位來之前,我跟皇後正談起這件事。”

陳子風看著魏昭,“我陳風堂保護皇後離開京城,就算燕軍已經攻下京城,我陳風堂也能送皇後逃出京城,皇後是怎麽想的?”

能打就打,打不過就跑,這沒什麽可說的,“我隨時可以走,可這滿朝文武怎麽辦?跟我一起走嗎?”

帶著滿朝文武到西南另立小朝廷,魏昭不是這些爭奪天下的男人,利欲熏心,野心勃勃。

宋庭是江湖中人,沒有正統的忠君思想,想都沒想,“文武百官開城投降,歸順燕侯,徐曜難道非殺了他們不成。”

“徐曜不殺他們,他們寧願追隨先帝於地下,也不願意降。”

忠臣不事二主,沒準以身殉國。

陳子風問秦遠,“秦將軍的意思?”

“退守西南。”

跟徐曜新朝廷分庭抗禮。

魏昭想,京城丟了,自己這個罵名是背上了。

這時,蕭懷瀅跑進來,手指著殿外,“母後快出去看看,大臣們都跪在昭陽宮前。”

魏昭同陳子風、秦遠、宋庭等人急忙出去。

魏昭邁步出宮門,心咚地一跳,昭陽宮門前黑壓壓跪著一大片人,甚是壯觀,為首的丞相杜光卿,趙玉吉。

魏昭揚聲道:“眾卿平身。”

丞相杜光卿挺直地跪著,聲音洪亮,“皇後娘娘如果不答應臣等所請,臣等就跪死在這裏。”

群臣逼宮,逼迫魏昭答應小皇子繼位,魏昭垂簾聽政,率領京城軍民抗擊燕軍。

這怎麽能答應,這是以卵擊石,自己送死,死了也罷了,自己被徐曜抓住,徐曜前幾次疏忽,自己逃了,僥幸兩次沒有第三次。

群臣拖住她不放,怎麽就認準她有本事改變戰局,京城轉危為安。

當然,這些朝臣的想法也能理解,一朝君子一朝臣,徐曜做了龍庭,他們投降,也沒立足之地。跟著徐曜打天下的功臣還封不過來。

各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場,無可厚非。

魏昭轉身進了宮殿裏。

陳子風等人跟著走回殿裏。

陳子風道;“目前這種局面可怎麽辦?皇後看樣一個人走不了了。”

幾個人枯坐了一會,外面的天已經黑了,魏昭對太監說;“去看看大臣們都回去了沒有。”

小太監跑出去,一會回來,“回稟皇後娘娘,還在那裏跪著。”

深秋了,夜晚氣溫低,大臣們有不少上了年紀,就這樣跪在外面,等明日非病了一大批不可。

陳子風幾個人也不知道這種情況該如何應對了。

魏昭看一眼屋角的滴漏,透過窗扇望著已經黑透了的天,對秦遠說:“秦將軍去勸大家回去吧!”

秦遠走出去,挨個勸說,大家像是商量好了,誰都不動。

秦遠也沒辦法,回到宮殿裏。

“皇後,不然就答應眾臣所請?眾臣是信任皇後,相信皇後能力挽狂瀾。”

“秦將軍,我倒是很奇怪,滿朝文武從何而來這種想法,我又給了他們怎樣的信心。”

“跟著皇後的人,都知道皇後足智多謀,大家都願意相信皇後,難道不是嗎?僅僅是我秦遠這樣認為的嗎?”

秦遠瞅瞅陳子風和宋庭,陳子風道;“我也跟秦將軍一樣的想法。”

更深露重,文武百官跪在外面已經兩個時辰了,魏昭擔心,武將還好,文臣跪在冰涼的石磚地上,年老體弱的,受不了夜晚寒涼。

一個太監跑進來,“皇後娘娘,不好了,有兩位大臣暈倒了。”

“快傳太醫院禦醫診治。”

魏昭匆忙走了出去,一走出殿門,撲面涼風,魏昭穿得單薄,冷風打透了,看見太監把兩個年歲稍長的官員擡了出去。

她望著宮前跪著的黑壓壓的朝臣,“眾位大人請起,本宮答應你們就是。”

夜風裏女性柔軟的聲音,透著一絲無奈。

宮門外,文武百官歡欣鼓舞,有的官員腿麻了,站不起來了,太監攙扶著起身。

事出從權,禮部連夜準備登基大典,皇子幼小,又遠在大理國,由太後聽政。

天剛蒙蒙亮,魏昭沐浴,裏面穿雪白緣繡金龍和萬福萬壽繡衣,領約縷金配珍珠、綠松石、珊珊,外罩明黃織金壽字緞朝服,胸前掛有三盤東珠,戴上朝冠,朝冠上綴朱緯,珍珠、金鳳、寶石、珊珊等。

然後,在鼓樂聲中,走出昭陽宮,乘禦輦到太和殿,一步步走向象征權利峰巔。

太和殿內正中禦座空著,並排擺著一把龍椅,魏昭端坐在左側龍椅,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賀,文武百官又朝空禦座叩拜,山呼萬歲。

頒布即位詔書,皇子蕭燁登基稱帝,改國號為建晟,大赦天下,祭告宗廟、社稷。

登基大典結束,便傳來燕軍已經離京城五十裏。

秦遠、宋庭和陳子風在昭陽殿等候。

內殿裏,魏昭伸直手臂,知素和知意替她脫掉太後朝服,知素笑著說;“太後穿這身朝服,很有氣勢,不知道史官怎樣記載,一定寫史上最美的太後。”

魏昭微微一笑,“也許還會寫,紅顏禍水,亡國的太後。”

太監進來,“太後娘娘,秦將軍他們在外殿等太後。”

當魏昭一身素裳從內殿走出,秦遠頓覺耳目一新,魏昭登基大典上穿著太後朝服莊重肅穆,此刻,纖柔素凈。

三人行禮畢,秦遠道:“太後,燕軍已經離京城五十裏,明日就到了。”

秦遠聽到探馬送來的消息,急忙趕進宮。

“燕軍來的比預計的快。”

徐曜早打來,晚打來,最終都一樣,頭上始終懸著一把寶劍,不如落下來安心,魏昭對三人說;“你們三位如果沒有別的事陪我去歐陽大人府。”

魏昭神色如常,沒有吃驚恐慌,又對玉花說;“把我的琴取來。”

玉花進去,抱著一把琴出來,秦遠還想說什麽,看魏昭心思放在琴上,試了一下琴,神情輕松,把話咽了回去。

宋庭卻說話了,“太後,我琢磨太後留在京城不妥,如果京城失守,燕軍沖進皇宮,亂軍中太後不安全,徐曜不想殺太後,他手下一幹將士難保,不能容太後。”

宋庭不放心徐曜,徐曜做法他本來看不慣,他不相信徐曜,如果徐曜聽從屬下諫言對魏昭不利。

“不排除種種可能。”

自己死於亂軍之中,徐曜迫於屬下部將所請,斬草除根。

“既然可能對太後不利的情況發生,太後還是今夜離開皇宮,強敵壓境,這太後不做也罷。”

魏昭知道宋庭出於關心她,道;“新皇登基,昭告天下,我太後身份能說丟就丟嗎?怎麽對得起滿朝文武對我的相信,既然已經答應,我就背負一份責任,盡該盡的義務。”

“好吧,既然太後執意留下,我宋庭也不是怕死之人,留下便是。”

魏昭不走,宋庭死都不會離開京城。

魏昭吩咐玉花,“把琴拿著。”

一行人出宮。

歐陽錦的內傷慢慢好轉,他便不再床榻上躺著,下地走走。

小廝跑來回稟,“大人,太後娘娘駕到。”

歐陽錦站在門口的臺階上,看見魏昭一身素服,在眾人的簇擁下,翩然走來。

身後丫鬟懷裏還抱著一把琴。

歐陽錦扶著小廝走下臺階,不能下跪,“太後,恕微臣不能行大禮。”

魏昭微笑,“歐陽大人,我今特意把琴拿來,為歐陽大人彈奏一曲。”

歐陽錦的笑容如浴春風,“不敢,折煞微臣。”

魏昭看了看這方小院,小院裏栽種一棵桂樹,滿院飄著桂花的幽香,魏昭回頭對玉花道:“把琴擺在桂花樹下。”

侍女們擡出琴桌琴凳,玉花擺好琴,魏昭端坐琴凳上。

黃昏的小院裏飄出悠揚悅耳的琴聲。

秦遠三人也坐在院子裏聽琴。

桂花樹下,魏昭一襲素裳,纖白指尖下流淌出琴音空蒙清逸,意境悠遠。

秦遠和陳子風是第一次聽魏昭撫琴,聽得入神。忘了周遭的一切,忘了燕軍逼近,這一刻,心靈寧靜。

太和殿,文武百官分立兩側,聽著探馬來報,“燕軍已經圍困京城。”

滿朝文武望著上方端坐的魏太後,燕軍圍困京城的消息帶來的恐慌,漸漸平覆,年輕的魏太後,一介女流,臨危不懼,滿朝文武七尺男兒,又怎是貪生怕死之輩。

文武百官沒有一人逃走。

又一太監跑進來,“報太後,城外燕軍喊話,叫太後開城納降,否則,即刻攻城。”

魏昭神態自若,站起身,“眾位愛卿隨本宮上城。”

太和殿外登輦車。

魏昭在文武百官簇擁下,緩步走上城墻,居高臨下,放眼望去,城外燕軍旌旗招展,器宇軒昂,排山倒海,氣吞山河之勢。

隱約看見燕軍眾將領簇擁中一人,內穿銀甲,外披雪白戰袍,騎著一匹烈焰駒。

徐曜朝城上望去,只見一抹明黃隨風飄揚,魏昭屹立在城墻上,凜然無畏。

魏昭伸手,接過身旁將士的弓箭,搭弓,嗖,一支羽箭射出,飛向燕軍陣營,一個士兵拾起羽箭,箭上插著一封書信,士兵跑到燕侯馬前,把書信遞給徐曜,徐曜接過,展開一看,一行字:城在人在,城破人亡,退兵五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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